阴阳摆渡人之喜神(下)
5
我爹一看这种情况,说了一句:“跑!赶紧跑!”
三个人立刻狂奔起来。
“轰隆隆——”
就在我爹他们狂奔之际,天边猛然一声炸雷,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山谷,隆隆声不绝于耳,就好像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紧接着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将三个人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小二,老杨,往东跑,往东跑,别跑散了!”
我爹在雨中大声呼喊,杨启军在前面开路,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一道道裂缝从脚下蔓延开来。
“快快快!”
我爹大喊:“这块地要滑了。”
地面剧烈地震动,裂缝逐渐增大,一道劈裂天空的闪电划过头顶,照耀了每个死尸的脸,他们庄严肃穆,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
“哥。”
微弱的声音传到了我爹的耳朵里。
我爹一愣,回过头,只见挂背奴带来的十几个人此时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排,紧接着“扑通”一声,朝着大坑的中心跪了下去,但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
“妈的,见鬼了!”
我爹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就往回走。
“老林,你去干啥?!”
杨启军大喊。
“小二呢?”我爹顿时慌了,“小二呢?!”
杨启军也停住了,两个人在雨中相互对视,视线模糊。
“小二没跟在你后面么?”
杨启军在雨中喊。
我爹以同样的音量回喊:“我回去看看那儿,你先走!”
说完他立刻转身,杨启军一把拉住他。
“卧槽,你不要命了!你看看这块地!”
杨启军用力地跺跺地面,“这块地都他妈裂了,你要是回去,就得埋在土里!”
“我心里有数。”我爹咬牙,“小二不能丢。”
说完扭头就走,杨启军也是眉头紧皱,可也跟了过来,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老头子,披头散发地站在死尸的背后!
有人!
我爹猛地停下脚步,二叔不知道在哪儿,但是现在视线之内,确实再也没有二叔了,可是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背后!
这太诡异了。
“小二,小二。”
我爹借着雨声来掩饰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呼唤,同时也警惕起那个在死尸后面站着的男人。
他是谁?
他要做什么?
杨启军也不敢多说,此时天上的雷声响不停了,轰隆隆地一直滚动,闪电犹如蛟龙一般在云间穿行。
那个人站在死尸墙后面,紧张地来回踱步,他的头发很长,很潦草,但是从他的身体来看,他的动作刚劲有力,就像是一个年轻人。
他的嘴巴一直在活动,嘟囔着什么,雨声嘈杂,我爹也听不太清。
杨启军竖起耳朵,听了两分钟突然出声:“他在等。”
等?
他等什么?
杨启军闭上眼睛,“他在说,快来吧,快来吧。”
什么快来吧?
但我爹已经不能等了,“老杨,不能等了,咱们得把小二找到,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杨启军点头,“那你怎么做?”
“你听一下,小二在哪儿,他从小就爱哭,现在肯定在喊我的名字,你仔细听,你仔细听!”
杨启军闭上眼睛,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车轨一般泾渭分明。
雷声,雨声,风声,呼吸声,心跳声,树叶摩擦的声,还有……求救声!
“哥,哥。”
“哥!十点钟方向!”
杨启军猛地睁开眼睛说道。
十点钟?
我爹转过头,只见十点钟方向,泥泞的地面上已经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浑浊的雨水正在往里面拼命地灌,隆隆的水声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瀑布面前,声音是在那个里面发出来的?
我爹也顾不得其他了,转身冲着杨启军喊:“你在这儿看着,我先下去!”
说完纵身一跃,就蹦了下去。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响,仿佛战车坦克碾过一般轰鸣,杨启军在上面,也打算跳,感觉不对劲,一转头,突然看到了那个站在死尸墙后面的那个人——不见了。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去哪儿了?!
冰凉的雨水顿时压紧了我爹身体,他仿佛感觉到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狠狠地挤在水里,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周围全部都是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光线也被吞噬,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身后就像是无尽的深渊,永远没有尽头。
坠落。
坠落。
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猛然一个气泡从寂静的氛围中升起,突然悄悄地破碎了,紧接着,静谧的画面轰然破碎,无数的声音顿时潮水一般挤到他的大脑中,光线濡染进他的大脑里。
“轰隆!”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从水中捞起,我爹猛地感觉到冰凉的水冲进了他的肺部,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爹用余光看了一眼,是二叔,二叔轻轻用手拍着他的背。
我爹松了一口气。
“小二,你没事,咳咳,没事啊。”
二叔不说话,用力地把他拉出深水潭,我爹被二叔扶到了旁边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体力,他脸色苍白,身上尽是瘀青。
二叔替我爹检查了一下,发现他骨头没什么事,也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仔细观察起这个地方来。
这是一处地下空间,墙壁很光滑,有的地方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被水侵蚀得很严重,到处充满了霉味,头上裂了个口子,有水灌进来,不过又从别的地方排出去了。
这个地方类似于一个坑道,就像是抗日时期挖出来的防御工事,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个地方是用砖垒起来的,砖缝处用特殊的东西处理,很结实,特别像水泥。而他们站的这个地方,是一条岔路口,两边,分别是涌向不同方向的甬道。
“这是哪儿?”
二叔还保留着一两个干的火折子,两个人各点了一个想仔细看看这个地方。我爹摸了摸墙,用指甲摁了摁,这个土是混合土,很硬,是以前人用来做地基的。
“不知道。”二叔回答。
我爹知道二叔平日里读书多,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都是他比较了解,可是如果他都说不知道,怕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个信息。”
二叔把火折子怼到墙上,我爹凑过去,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蛇一般的长条,还有白色的粉末。
这是干枯的海带和盐渍?
如果有盐渍就证明这个地方曾经渗进来过海水,而且时间还不短,可是这个地方怎么会进来海水?
我爹蒙圈了,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两个人在原地踟蹰了一阵,接着往前走,走了大概几百米,发现了一处岔口,一条笔直的东西走向,另一条却是南北走向,也就是我爹现在走的这条,却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诡异,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天坑,后来被人填上了,可究竟是谁填的?为什么填上了?怎么填的?这些都一概不知。
我爹走了两个岔路口,突然停下来,转过头说:“小二,你看这条路的走向,像不像在画一个圆圈?”
圆圈?
二叔一愣,旋即明白了我爹什么意思,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有道理的。如果你走一条路,这条路一直以一个微小的角度扭曲,那么很有可能这条路的终点就是你的起点,你走这条路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就像是一个人的人生,你每件事情都少做了一点,造成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天翻地覆的。
两个人立刻分别站在一条路的两个分岔口,惊讶地发现,在这一条甬道里,他们居然看不到对方,可是这条甬道太长了,根本没办法察觉。
我爹摸了摸地面,“咱们选错路了,我们应该走另一条路的。”
我爹和二叔点点头,立刻转身,谁知道一转身,顿时都惊呆了。
只见我爹一转身,突然看到一列站得笔直的穿着丧服的人,他们面无表情,干枯冷色的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双肩上,正在僵硬地朝着甬道的中心前进!
“咔!咔!咔!”
深邃的甬道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爹一下子愣住了,二叔也是瞪大了眼睛,这个场景太过震撼了,以至于他们一瞬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二叔和我爹下来之后,一直没有交流过一件事,那就是二叔——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按理说二叔跟在我爹后面,怎么可能无端端地掉进这个地方呢?除非……除非有人在下面拉了他一下!
谁拉了他一下?!
是不是那一排里面的人拉了他一下?
这个问题已经不敢多想了,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跟着他吗?”
二叔打了个手势。
我爹和二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没了主意,其实这次冒险到了这里,已经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只要等这场雷雨过去,然后等杨启军叫人来救他们,可以完全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如果这么放弃了,这个谜团将会消失,外面的人一定会粗鲁地拆开这座神秘的建筑,那么下一次,这些奇怪的景象还会不会出现?那些神秘的谜团是不是就此深埋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要跟过去吗?
我爹抬起头,咬了咬牙,“小二,走!”
那群人蹦跳的姿势很奇怪,又因为死的时间不长,大多穿着刚入殓时候的丧服,在这个悠长深邃的甬道里慢慢地朝里面一步一步地蹦。
“咔!咔!咔!”
我爹和二叔跟在后面,这南北走向的路和刚才经过的路很像,但是走着走着,我爹突然停下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条路居然是倾斜的。
我们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条路是倾斜的,那么造这条路的设计师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造一条倾斜的路,还有一条微微扭曲的环行路呢?
我爹蹲在地上,用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划出了竖线,这个图形很正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是这个图形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宫位置的图纸,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二叔也蹲下来,他伸出手,在圆圈的里面,又画了一个圆圈,他想了想,又把几条线改成了直的。
这么一改,好像一切有点清晰,我爹总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二叔突然开口:“这个不是二维的。”
不是二维的?
我爹一愣,二叔动了动手指,“你想得没错,如果压缩成二维平面来看,确实是这样,但这实际上应该是个三维的螺旋形状,而这个建筑风格,在我看过的书里,只有一个门派最擅长用这种,而且它的名头你应该听说过。”
“呛金的风水囚龙锁?”
我爹慢慢说出来,二叔点点头。
“呛金”是我们的一个行话,说的就是南部那一派,我们这个行当自从老祖宗开山立派之后,便分成了三派。北方一派自然是我们林家了,而南方一派就是他们呛金了,他们同我们一样,也开店也挂灯笼,不过他们挂的是红灯笼,而且精通奇门遁甲和紫微斗数,行事作风也与我们完全不同。
所以一般我们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这在东北,居然发现了他们设下的一个风水局,这是怎么回事?
二叔慢慢说:“风水囚龙锁必定锁的是人间大恶,看这墙壁腐蚀的时间,也有了数十年的光景了,外面的天地异象也和这个事情脱不了干系。我甚至怀疑很久之前,那个姓张的老人也是被这里的东西控制才做出那种事情的。”
二叔的推理有理有据,但是结果确实让人毛骨悚然,如果这个地方藏着一个大恶,那么外面的人怎么办?
二叔对我爹说:“咱们必须要进去看一眼,我能感觉到,这个风水锁的力量在减弱,任何风水局的力量都是有时间年限的,无限循环的力量根本不存在,如果真的等到风水局散尽,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我爹舒了一口气,带着二叔继续往下走。
6
“南派的人也参与了这件事?”
我问二叔。
“嗯。”二叔点头,“其实这件事究竟和他们有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了南派的一个人曾经出现在东北,他的足迹分别踏在辽宁的丹东、锦州一带,后来莫名其妙地又去了吉林和黑龙江,最后消失了在了祖国最北部的汉古尔河镇。而在我们的调查中,还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什么事?”
“要知道,咱们祖国的东北地区,冬天的温度能到零下三十度,但据见过这个人的人描述,这个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常年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最常干的事,就是挨家挨户地收佛像。”
“收佛像?”我一愣,“他收佛像干什么?‘
二叔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从结果来看,他收到了很多的佛像之后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后我再收到他的消息,就是十年之后了。”
“十年之后什么消息?”
二叔把烟掐灭,“他在湖北的一处深山里发现了一处风水局,在里面发现了一尊巨大的佛像,大概跟六层楼那么高,而且这个佛像完全不是现在所有认知里面有的佛像,而是……一种很奇怪的佛像,很可能是来自某种邪教的佛像,但是具体什么样没人见过,后来这个人就把佛像背走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背……背走了?
我这一愣,啥?这么大的佛像,怎么说背走就背走了?
南派的手艺我是有了解的,可是这么大的佛像说搬走就搬走,还是很令人震惊。
“如果你爹在,也是有这个手艺的。”
我猛地怔住了。
二叔面向朝霞,橘黄色的光从遥远的地平线打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很多我以前没有懂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爹消失之后他是怎么撑起这个家的,我也不知道每次过年的时候,他是怎么回家面对我奶奶的,很多时候,男人就是这样,不说话,但要默默背负的东西很多。
“呼——”
他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
“好了,接着听我说。”
7
我爹和二叔继续跟着大队伍走,甬道越来越狭窄,两侧的墙壁也开始出现了绿色的苔藓,隐约间可以感觉到气流的涌动,是从下面吹上来的,有种腥味。
二叔跟在我爹后面,他们慢慢地走,这个场景很像是小时候,二叔在外面玩,忘了时间,我爹在夜色茫茫中找到他,然后带着他回家的场景。二叔跟在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碰到了我爹的后背,他才猛地惊醒。
“怎么了?”
二叔停下来问道。
“到头了。”
我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前方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那是一座石门,其实就是一块翻板,只要通过了那块石门,就可以看到最后的谜底了。
二叔走过去,看到石门上雕刻的花纹,这种花纹很陌生,不是像是北方匠人的手笔。我爹停下来,转过头,倒吸了一口气,“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在那群人里,看到老杨了。”
杨启军?
“他怎么会在那群人里?他不是在上面么?”
“不知道,”我爹说,“但是我看到那群人把他带进了门里,他闭着眼睛,就像是在梦游。”
二叔站在门口,伸出手搭在石门上,里面传来了微微的震动,但是还不止于此,二叔灵机一动,将耳朵贴了上去。
突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的秘密!
雷雨声!
是气势磅礴的雷雨声!
即使是在幽暗的地底,仍旧能感受到那种天神愤怒的雷雨气势,可是这是雷雨,怎么会在地底出现?!
二叔惊呆了,在他的知识储备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我爹看到二叔的表情,也学着二叔的样子,把耳朵贴上去,一瞬间,他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
两人相顾无言,同时把耳朵撤回来,这个信息太过震撼了,石门后面居然有雷霆,这怎么解释?
我爹看了看那块石门,把胸口的那个东西拿出来,是一张油封的纸,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他还把它放在胸口,没有丢。
我爹把纸从里面拿出来,打开之后,是一个纸叠的灯笼,用嘴一吹就起来了,他把它挂在了门口,对二叔说:“我要进去了,你在外面看着这个灯,如果灯笼灭了,你不要管我,立刻原路返回,我在来的路上放上了我的头发,下了咒,它们会保护你的;如果灯笼不灭,那我就没事,我一出来,立刻就走,听到了吗?”
我爹的语气很严肃,二叔没说话,这时他再次重新打量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很阴森,四周的东西变得愈来愈可怖,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很熟悉,可是又想不出来。
时间来不及了,杨启军被带进去一些时间了,迟则生变。
我爹站在门口,撬动了一块翻板,顿时石门打开,剧烈的气流从里面猛地冲出来,顿时将两人拍在墙壁上。二叔紧紧地顶着狂风,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石门的后面,是一处一百多米的断崖,而在断崖之下则是一片巨大的汪洋,而在汪洋中心,十几条黝黑的锁链从水下穿过伸向了中心一处巨大的漩涡。那处漩涡之处仿佛是宇宙的尽头一般黑暗深邃,狂风在那个地方涌起,巨大的气流冲出来,席卷长空。
在周围的石壁上,有无数个黑色洞口,每个洞口都有一个圆形的卵,发着白色的光芒,里面似乎隐隐约约是个人形!
老杨!!
我爹一进门,便看到了远处的一枚卵里面躺着的杨启军,在他的身边,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挂背奴围着,只看到他被那些东西拼命地往一个卵里面塞。
“哥,快动手,那个东西想要把卵寄生在老杨身上,要是被他们成功了,老杨就完了!”
二叔一眼就看懂了那些东西的意图,大声喊道。
我爹顿时也是急了,伸出手,一咬牙,对着远处的山峰狠狠一捏。
“嘭!!”
顿时半山腰之上一个巨大的手印横在其中,碎石乱飞,巨大的震动顿时让那些挂背奴惊吓逃离,杨启军被晾在那儿了。
成了!
二叔在后面拿出纸灯笼,用嘴一吹,灯笼迎风长大,摇摇晃晃地飘向我爹,“快去把他接过来。”
我爹一看二叔居然把灯笼放了,顿时有些生气,但也来不及说什么了,他踩住灯笼借着风势慢慢地朝着杨启军飞,就在这时,一个霹雳从下方陡然炸响!
“轰隆隆!”
我爹正在横渡那个漩涡,被这声炸雷惊得后背发麻,他低头一看,吓得差点跳下去。
深邃的漩涡中,只见两个毫无情感的眼睛正在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紧接着,漩涡中的那个东西慢慢地张开嘴,巨大的气流猛地被抽回去,纸灯笼顿时失去了浮力,被狠狠地拽向那个深邃的漩涡中!
“哥!”
二叔大喊,一步跃进石门,伸手朝着我爹抓过去。
陡然,十几条黝黑的锁链上有金光乍现,那个漩涡当中的东西像是被什么拦住了一般,猛地闭上嘴。我爹努力地稳住灯笼,慢慢地站起来,抬起头一看,短短的几秒,他竟然下降了六层楼的高度。
他抬起头,猛地惊呆了。
只见上面每一个洞口处都站着一个人,他们穿着破烂程度不同的丧服,背后都挂着一只或大或小的挂背奴,此时冷冰冰地注视着这个外来者。
完了。
我爹脑子轰隆一声,这是跑到人家老家了啊。
后面的力道减弱了,我爹猛地加快了速度,到了那个地方,背起杨启军就走,灯笼摇摇晃晃,这个地方真的是太恐怖了,以后肯定不来了。
我爹背着杨启军慢慢回到了对岸,二话没说打算逃跑,一回头,却发现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爹转过头,断崖之下,无数的洞口处开始倒灌入大量的水,这是地下湖的潮汐,水位高涨,这下就能解释为什么甬道中会出现白色的粉末了。那不是盐渍,那是涨潮时,从地下涌上来的矿物质!如果水位涨上来,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应付。
怎么办?
我爹和二叔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灯笼,那是他们唯一救命的东西。
我爹一把抓住二叔,“小二,进去。”
二叔一愣,“你干吗?”
我爹:“没时间解释了,快进去。”
二叔来不及推搡,就被我爹硬生生地塞进了灯笼里面,他又跑到杨启军面前,打算把他塞进去,谁知道刚一碰到杨启军,杨启军居然醒了。
我爹一看杨启军醒了,也不多说,赶紧架着他往灯笼里面走,谁知刚走到门口,杨启军居然反手一个擒拿,将我爹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卧槽,老杨,你他么疯了?!”
我爹摔了个够呛,回头骂道。
杨启军也不说话,提起我爹的脖子用力地塞进了灯笼里。
我爹奋力挣扎,“你他娘的赶紧松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才不想活了呢!”
杨启军猛地大骂,我爹刚想张口,猛地看见杨启军脸上一道道的血迹,他被那群挂背奴开了脑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灯笼里面就能待两个人,你把我塞进去,你是不是想死在这里?!”杨启军看着他,“我可是英雄的后人,你让我在里面,我待不住。”
我爹还想挣扎,后面湖水的波澜越来越疯狂,气流急速地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世了!
二叔坐在灯笼里,灯笼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居然可以独立营造出一个隔离的空间,把外面所有的危机都隔离开来。他低下头,看到了深邃幽暗的漩涡之中,有闪电时不时地逃逸而出,白色浪花拍岸,震撼至极!
我爹被杨启军打晕,塞到了灯笼里,这个时候,二叔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杨启军已经把灯笼关上了,他把灯笼推到靠近石门的地方,然后站在灯笼前面,死死地盯着下方。
只见漩涡之中,雷电轰鸣,不久之后,突然气浪猛地冲出来,雷鸣之声越发洪亮,仿佛近在咫尺一般。
杨启军站在外面,盯着水里翻腾的那个东西,满脸戒备。
水面突然寂静。
漩涡慢慢地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一愣,这停了?
还不到一秒钟,水面扎破,一只巨大的黑影从水面钻出,它的身躯高耸,背后有双翼,双眼有闪电逃逸,更恐怖的是它的嘴中发出了雷鸣般的低吼。
只见它奋力地冲出水面,迎头撞上了头顶的石堆,顿时地面摇晃,巨大的石块不断落下,整个空间被它撞得四分五裂,外面雷鸣瀑布,这一切好似末日景象。
二叔在这巨大的洪流中颠沛不已,那只怪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击头顶的石堆,最后,居然撞开了!
外面的洪水涌入,这一下声势更加浩大,杨启军死死地抓住灯笼,奋力找到一处屏障,将自己固定下来。这个情况下,如果站不住跌入下面,那就万劫不复了!
地面剧烈晃动,石壁中无数的挂背奴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全都在逃跑。杨启军死死地拉住灯笼,眯起眼睛,一瞬间,他看到了在对面,也站着一个男人。他披散长发,穿得十分破烂,但是这个人却用极其崇拜和狂热的眼神看着这个一点点把石壁撞开的怪物,他想做什么?!
但是杨启军已经来不及了,这个距离太远了,他根本过不去,也永远无法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了。
怪物一点点将石壁撞开,天上的雷鸣声和怪物嘴里的雷鸣相互呼应,二叔在灯笼里,猛然看到这个地方的“势”突然破掉了。
这个“势”就是一把无形的锁链,压制着这个怪物,等石壁撞开之后,外面的电闪雷鸣居然和这个怪物交相辉映,在里面氤氲的“势”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泄口,猛地释放开来!
风水囚龙锁,破了!
那个怪物大喜过望,猛地钻到了水里,冲进了地底下,狂风暴雨继续,水位很快淹没了三人所待的位置,三个人在洪流中剧烈地翻腾。
2007年6月15日,在营口某县发生了一起特大的暴雨泥石流事件,政府十分关心这件事,幸好无人伤亡。
8
“后来是你爷爷知道了这件事,跟在我们后面,把我们从里面捞出来了。”二叔说,“杨启军在水里面憋得太久,一只肺坏死,智力只停留在十二岁的年纪,整个人在医院里待了一年才能起来走路。我和你爹虽然都有伤,可没有他那么重。”
我愣愣地听完,这场旅程真的是太惊心动魄了,但是又是危险至极,那种情况下,我能冷静地分析情况并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吗?
“杨启军的父亲来了,我和你爹早就做好了打算,没想到他没有怪罪我和你爹,只说了一句‘命’,就不再言语。我们打算陪着你杨叔叔待到他能走为止,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只能先走,后来你爹莫名其妙地消失,还有一些事情,你杨叔叔,就一直在乡下待着,没想到,他居然走了。
“听他的家人说,走之前,他还在叫我和你爹的名字。说他一吃饭就说那段大鱼的经历,有时候也在院子里叫我和你爹的名字,说你俩都走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玩啊。”
二叔撇过头,冷风吹过来有点凉。
“走吧,去张坨村,替你爹,好好地给你杨叔叔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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